暗夜玫瑰:偏执哥哥的囚宠
那一晚,我几乎彻夜未眠。谢之遥那些诛心之言在我脑海里反复播放,配合着身上过敏的难受,折磨得我筋疲力尽。
天快亮时,我才混沌地睡去,却又被光怪陆离的噩梦惊醒。
醒来时,窗外天色已经大亮。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***来,刺得眼睛生疼。
我看着天花板,深吸了一口气,然后拿起手机,拨通了一个电话。
电话很快被接起,那头传来好友苏琪活力十足的声音:“哟,池大小姐终于想起我啦?是不是在京城的富贵窝里乐不思蜀了?”
我抿了抿唇,声音有些干涩:“琪琪,你上次说的,介绍靠谱的心理咨询师,还作数吗?”
电话那头安静了一瞬,随即苏琪的声音变得严肃而关切:“萤萤,你怎么了?出什么事了?谢之遥又欺负你了?”
“没什么,”我避重就轻,“就是觉得......可能真的需要一些专业的帮助。”抑郁的情绪像藤蔓一样缠绕着我,越收越紧,几乎让我无法呼吸。住院那一周,医生就已经委婉地建议过我进行心理干预。
“作数!当然作数!”苏琪立刻道,“我这就把联系方式推给你。萤萤,来深城吧,或者出国散散心也好,别总把自己困在京城那个地方。”
我大学原本读的是心理学,天赋颇高,导师曾寄予厚望。但仅仅因为谢之遥一句轻飘飘的“学这个有什么用,整天研究人心,晦气”,我就真的听话地弃了本专业,跨考了毫不感兴趣的计算机。
结果可想而知。编程语言、算法逻辑对我而言如同天书,挂科成了家常便饭。每次我拿着惨不忍睹的成绩单忐忑地递到他面前时,换来的永远是他轻蔑的苛责:“人笨就要认命,别学人家跨专业,自取其辱,真是给我们谢家丢人。”
他甚至吝于给我请一个家教,或者安慰我一句“没关系”。
如今想来,他或许早就厌烦了我这个“累赘”,巴不得我处处碰壁,显得更加无能,好让他更有理由鄙弃我吧。
结束和苏琪的通话,我洗漱换衣,直接去了谢氏集团总部。
人事部的经理看到我来递交辞呈,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:“池小姐?您这是......谢总他知道吗?”
全公司上下,谁不知道我是谢之遥“罩”着的人,虽然只是个挂名的闲职,但也无人敢怠慢。
我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,甚至挤出一个得体的微笑:“嗯,哥哥知道的。这段时间谢谢大家的照顾了。”
人事经理将信将疑,但还是很快帮我办理了手续。
交接工作比想象中更繁琐,直到深夜,我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老洋房。
站在门外,我看着里面透出的温暖灯光,竟生出几分怯意,仿佛那不是家,而是龙潭虎穴。
正准备开门,手机响了,是大学时带过我论文的一位学长,询问我一些学术问题。我们聊了几句关于之前一个合作项目的构想,学长对我弃心理学从计算机一直表示惋惜。
我正专注地听着电话,门突然从里面被拉开。
谢之遥和江雪站在门口,似乎是刚回来,或者正要出去。
江雪看到我,眼睛一亮,声音拔高了几分,带着一种夸张的惊喜:“哎呀,是萤萤回来啦?这么晚还在打电话,是男朋友吗?哎呀,我们萤萤也二十八了,交男朋友很正常嘛,之遥你说是不是?”
她亲昵地挽住谢之遥的胳膊,语气里的试探和刻意昭然若揭。
谢之遥的脸色几乎是瞬间就阴沉了下来,比窗外的夜色还要浓重。他犀利的目光像冰冷的探照灯一样打在我身上,充满了审视和一种......莫名的怒火?
他嗤笑一声,出口的话像淬了毒的冰棱,毫不留情地砸向我:“男朋友?江雪,你也太看得起她了。就她这副德行,要品位没品位,要长相没长相,学历更是拿不出手,浑身上下哪有一点值得男人瞧上眼的地方?哪个男人瞎了才会看上她!”
苦涩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开来。
原来,在他心里,我竟是如此不堪入目。连我曾经视若珍宝的、与他共同度过的二十年时光,也无法让他对我存有一丝一毫的温情,哪怕只是对陌生人的基本客气。
心,彻底死了。
我抬起眼,平静地看向他,声音没有一丝波澜:“谢之遥,既然我这么让你丢人,从今以后,我不会再留在谢家碍你的眼。”
说完,我不再看他瞬间变得无比难看的脸色,径直走向楼梯。
身后,传来他极其压抑的一声冷哼,以及江雪故作担忧的安抚声。
餐厅里,飘着饭菜的香气。今天谢之遥难得在家,江雪亲自下厨,表现着她的贤惠。
我看着谢之遥端上桌的那盘孜然羊肉,胃里一阵翻涌。我从小就不吃羊肉,受不了那股膻味。
以前,谢之遥总会细心地帮我把羊肉挑开,或者单独给我做别的菜,语气纵容:“我们萤萤不喜欢,那就不吃。”
可现在,他只是皱着眉,不耐烦地瞪着我:“又矫情什么?以前不吃,现在还不吃?真把自己当千金大小姐了?端什么架子,丢人现眼!”
江雪在一旁温柔劝道:“之遥,别这么说萤萤,可能她只是没胃口。”
“没胃口?”谢之遥冷笑,“就是惯的毛病!吃!”
在他的逼视和江雪“善意”的注视下,我拿起筷子,机械地夹起一片羊肉,塞进嘴里。浓烈的膻味瞬间充斥口腔,恶心的感觉直冲喉咙。
我强忍着呕吐的欲望,味同嚼蜡地往下咽。
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上来,模糊了视线。我赶紧低下头,借着扒饭的动作掩饰失态。餐厅电视的声音开得很大,喧闹的综艺节目完美地掩盖了我压抑的抽泣声。
边哭,边吃。
边吃,边哭。
这顿饭,吃得如同酷刑。
就在这时,门铃响了。佣人去开门,苏琪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:“萤萤!宝贝儿!surprise!我来京城出差,刚下飞机就奔你这儿来了!快,收拾一下,陪我去看个画展,今晚有个私人沙龙,有很多圈内大佬!”
她的到来,像一道强光,猛地劈开了这令人窒息的昏暗。
我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站起身。
谢之遥的目光阴沉地扫过来:“这么晚了,又要去哪儿野?”
苏琪抢先一步,搂住我的肩膀,笑嘻嘻地回敬:“谢总,好久不见啊,脾气还是这么爆。放心,我带萤萤去见识见识正经艺术,比窝在家里看人脸色强多了。”她意有所指地瞟了江雪一眼。
不顾谢之遥瞬间铁青的脸色,苏琪半拉半拽地把我带出了门。
坐到车上,吹着夜风,我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。
苏琪带我去的是一场当代艺术沙龙,规模不大,但格调很高。令我意外的是,展厅中央最显眼的位置,悬挂着一幅我非常熟悉的画——《夜玫瑰》。
那是我十八岁那年,绘画技艺最成熟时期的作品。浓重的墨黑背景上,只用极致的红与灰勾勒出一朵在暗夜中盛放又凋零的玫瑰,花瓣的边缘带着挣扎的弧度,充满了绝望而又炽烈的美感。
那里面,藏匿着我整个青春期最隐秘、最盛大、最卑微的暗恋。每一个笔触,每一抹色彩,都是我对谢之遥无法宣之于口的爱恋与绝望。
这幅画后来被苏琪软磨硬泡地买了去,说是要放在她的画廊里镇场子。
我看着那幅画,一时间有些失神。
“怎么样?惊艳吧?”苏琪得意地在我耳边低语,“好几个收藏家问价我都没卖,这可是你的巅峰之作,我得给你留着......哎,你看那边!”
她突然用力捏了捏我的胳膊。
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,心脏猛地一缩。
谢之遥和江雪,竟然也在这里。
江雪正站在《夜玫瑰》前,微微仰着头欣赏,嘴角噙着优雅的笑容。而谢之遥,就站在她身侧,目光也落在画上,神情晦暗不明。
更刺眼的是,江雪浓密的栗色卷发间,若隐若现地戴着一顶小巧精致的钻石皇冠。那顶皇冠......
我的呼吸骤然停滞。
那顶皇冠,是谢之遥十八岁那年,在手工课上亲手做的。当时他拿着粗糙的半成品,揉着我的头发说:“等以后我们萤萤结婚的时候,哥哥给你做一顶最漂亮的皇冠,让你做最耀眼的小公主。”
年少时的承诺,真挚动人。我曾把它视若珍宝,小心翼翼地收藏了十年。
如今,他却把它戴在了另一个女人的头上。
真好看啊。钻石在灯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,衬得江雪更加高贵动人。
他们站在一起,果然是郎才女貌,天造地设的一对。
如果当初,我没有鬼迷心窍地捅破那层窗户纸,没有将那份不见天日的暗恋赤裸裸地摊开在他面前,是不是至少......还能保留一点点“妹妹”的体面?
我正恍惚间,只见江雪忽然转过身,对着周围几个正在欣赏画作的人,笑语盈盈地开口道:“感谢各位赏光。这幅《夜玫瑰》,正是我的拙作,让大家见笑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