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下来,我又找了七八家企业。
无一例外,全部被贺霜搅黄了。
我专业对口的方向是科技公司,而贺家在科技领域,极具影响力。
她甚至放出话来,哪家公司敢招聘我,下一年的科技峰会,就别想被邀请了。
此话一出,公司们对我更是避之不及。
甚至「方弗远」这个三个字刚出来,HR 便毫不犹豫地挂掉了我的电话。
贺霜打来电话,声音轻慢:
「钱是不是快用完了?
「回来跟我认个错,你还是贺家的女婿。」
我紧紧地握紧手掌,指甲在掌心留下了几道深深的月牙痕迹,回了她三个字:
「不可能。」
结婚之后,贺霜给我了一张不限额透支的信用卡。
珠宝、首饰、奢侈品包包,都可以刷这张卡。
却带不走任何现金。
这段婚姻,这个家庭。
像是一座纯金打造的笼子。
华美、坚硬、人人艳羡。
却又让我透不过气来。
第二天,我站在一家保洁公司的前面。
「时薪 30,一天工作 10 个小时,***。保洁地点不定,看客户安排。」
烫着小卷的阿姨将工作服放在我面前,挑剔地将我从头打量到脚:
「你这种知识分子,干得来体力活吗?」
我接过工服,笑道:「别小瞧我,我很擅长的。」
我父母在我十三岁的时候去世。
为了活下去,为了有钱继续读书。
我在镇上的餐厅当过服务员,在汽车修理厂洗过车,在服装店卖过衣服。
和贺霜在一起后,很多人跟我说过:
「弗远,你跟贺霜,不是一个圈子的人。」
我知道。
她在非洲游过猎,在南极看过极光。
凡是她想去的地方,为了迎接她的到来,会挂出对外谢客的牌子。
而我,在十八岁前,从来没有离开过我家那座小县城。
这段十多年的婚姻,让我误以为我可以和她并肩而行。
像是每本小说那样,最后迎来 happy ending。
但是故事结束了,生活依在继续。
是柴米油盐、鸡毛蒜皮。
是阶层不同,所带来的不经意的轻慢和话语权的丧失。
像是一层薄薄的沙子,隔在我和贺霜中间。
初时,只是细微的***皮肤,让人感觉到些许不适。
时间长了,这层细小的砂砾便成了最折磨人的东西。
一寸一寸的磨着肉。
看不见、数不清、抹不净。
我换上了保洁公司的工作服,看着镜子里素面朝天、不带任何饰品的男人。
他曾经梳着最精致的发型,穿着迪奥当季高定礼服,拿着香槟杯,衣香鬓影,言笑晏晏。
贺总丈夫也好,保洁员也罢。
人,要先活下去,才能再论尊严。